把南方大寺院的做法栽到北方农村来:云乡法师的乡村弘法“实验”
作者:林佳 编辑:穆穆

 

 

香光寺是一座隐匿在西安与宝鸡交界处的小村庄里的寺院。两个多月前,云乡法师离开任职的南方大寺院来到此处。这里曾是他迈出南下寻求佛法之路的起点,如今过去了近二十年,云乡法师再度回来,只为借鉴南方城市寺院的经验,在此进行一场“实验”,在北方乡村开辟一个现代化的禅修道场。

生活即是修行

除去有月光的夜晚,香光寺的灯光或许是方圆几里内人们唯一可以看到的光亮。每晚八点半,总会有钟声响起,寺院里的人会放下手头的活儿来到院内集合,这是云乡法师带领他们开始禅修的时间。

两个多月了,即便有风雨来袭,香光寺的禅修活动也未曾停止过。禅修每天进行一个小时,分为两部分:首先是二十分钟的行禅,再就是四十分钟的坐禅。整个过程中,云乡法师会提点大家,调整呼吸,用心感受自己每一次提脚、伸腿、迈出的步伐。除此之外,整个禅修过程寂静无声,偶有从院外传来的虫鸣与风声。

之前的香光寺却是另外一番情景。因为多年来没有僧人驻锡,已经荒芜一片。寺院与外界相连的3米宽的大道早已被种植的庄稼挤掉了一半;寺内长满了杂草和小树,密密匝匝简直让人难以前行。

香光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清代,曾是附近一座大寺院,许多村民的房屋都是围绕寺院修建。几番更迭,在云乡法师的记忆里,昔日恢弘的寺院只剩下现有的大殿与一间灶房。文革时期,这里被生产大队用作办公场所。近几年,寺院一直空着。好在当地人虔诚,定期会有人来打扫,寺院场地偶尔也被村民借来举办佛事。

云乡法师开始了对香光寺的修缮。建起围墙、接通电线、引来自来水,大活、技术活他请来工人帮忙;和泥搬砖、用砖铺路、修剪树枝、洗刷收拾等等他亲自带着居士做。就在这三亩见方的寺院里,四十年前的老楼被整理修复,供奉观世音菩萨的圆通堂粉刷一新,庭院中间搭建起凉亭,空地上播撒下菜种与花圃。在这里云乡法师开始了自己的禅修实践。

始于菩提达摩,繁盛于六祖慧能的禅宗,一直将 “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作为核心思想。禅宗有一则著名的公案。一位初学佛法的青年请教赵州禅师,如何能让自己更好的掌握佛法。禅师问,你吃过早饭吗?吃过了。那你有把吃过饭的碗洗干净吗?洗干净了。那就请你把地扫一下吧!

这时年轻人生气了,问禅师除了洗完吃饭,还有其他禅法可以教授吗?禅师也很不客气地讲,除了洗碗扫地外,自己不知道还有别的禅法。

其实赵州禅师的回答是在向年轻人传递一个信息,禅就是存在于每日的生活中,穿衣吃饭是禅,搬柴运水也是禅。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照顾好,又如何来安顿禅呢?

云乡法师总是让弟子们参与劳作,按照自己的规律来安排修行。在他看来,真正的教化不是灌输而在修行者自己的体悟。

佛菩萨的看门人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出家。”谈起与佛法的渊源时,云乡法师说。

云乡法师出生在陕西当地一户普通农家。这是一个世代没有宗教信仰的家族,但他们都是一群善良质朴的人。几十年前的生活很艰苦,经常会有一些逃荒者路过家门,家里人碰到了总会让他们吃碗饱饭再走。

而云乡法师人生最初的转折点也是来自家庭的变故。因为父亲生意失败,债台高筑。虽然学习成绩很好,但是面对困难的家境,他主动提出休学。为了这事,他还偷偷哭了好几回。

一天,村里的小伙伴来找,说我们一起去城里打工吧。就这样,15岁的云乡法师来到了城里。可是一个15岁的孩子又能干什么呢?厂子里的老板看他重体力做不来,就对他说:“我在老家有个小工厂,你就到那里上班,顺便帮忙照顾我的父母。”就这样,云乡法师再一次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闲暇时,他会来到离小厂子不远的一座寺院,随处走走,静静坐坐。来的次数多了,就认识了俊贤法师,也就是后来为他剃度的师父。云乡法师向他倾诉,讲自己渴望读书,却苦于没有机会。或许是俊贤法师中意这个性情温和的孩子,便说,“想读书还不容易!你只要出家当和尚就可以有书读,读佛学院。”这句话让当时的云乡法师怦然心动,在没有征得父母同意的情况下毅然出家。

一年后,俊贤法师又让徒弟到南方大寺院学习。带着师父给的几百块钱离开,他在南方寺院一呆就是近二十年。从一位小沙弥到完成受戒,从一位爱读书的孩子成为佛学院毕业的研究生,最后留校任教。他感慨,“佛法这么好。解决了我人生的基本疑惑——人为什么活着?活着的意义在哪里?活着应该做些什么?既然佛法可以利益我,也可以利益他人。”

大城市里的生活节奏快、压力大,对此感受最深的莫过于都市里的白领。寺院成为他们放下手头工作后寻求内心宁静的去处。近几年,云乡法师所在的寺院都会举办禅修活动,为白领们提供缓解压力、亲近佛法的机会。大寺院一次可以接纳300600人进行禅修活动,但是指导禅修的法师却是有限,能够顾及到每一位禅修者这是非常困难的。

为什么不开辟一个禅修道场?那里没有都市的浮华与喧嚣,也许它的面积不大,禅修活动的时间不长,却能为这些白领提供一个放松自我的好去处。这也是云乡法师开辟香光寺时最初的想法。

2010年,他在为长江商学院的学生讲课时,无意间接触到了微博。一条微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转发了600多次。云乡法师觉得微博是一个很好的工具。他一下午讲3个小时的课,许多学生到最后都听得昏昏沉沉,如果利用微博,将一些佛教知识与法语编辑发出去,那就会被更多的人看到,摆脱了时间、地域的限制。这种与外界互动沟通的方法同样可以运用到开辟禅修道场中来。

很多人好奇,云乡法师为什么会千里迢迢来到香光寺,把这里作为自己弘法的道场?对此,法师常常莞尔一笑。“自己出家18年,吃了佛家18年的饭,弘扬佛法是理所当然的。”

云乡法师常说,自己是佛菩萨的看门人。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修建道场、创办禅修的活动做到极致,更不畏惧任何困难,其余的也就随顺而行,佛菩萨会有所安排的。

觉知自己的幸福

“满满的幸福感”是云乡法师的常用词。这也是他希望通过禅修传递给对方的状态。而幸福感却是来自自身对生活现状的觉知、反观。“如果你每分每秒都很安详自在,都不急不躁,这就是人生最美好的享受。可是又有多少现代人对未来充满恐惧对过去有所留恋呢?”

前一段时间,云乡法师认识的一个弟子陷入了情感纠葛,发信息给法师述说自己的痛苦。在开导这位弟子时,云乡法师一再让弟子反观:究竟是谁给你带来的痛苦?是你爱恋的对象吗?不一定。对他人的依赖是自己建立的,把期望依托在一个外在的随时可能变化的人或物上,就如同在沙地搭建房子般岌岌可危。明白了这个道理,弟子开始长进,并再次发来信息,感谢法师帮助自己渡过难关。

自从云乡法师回到香光寺,到寺里学习禅修的人络绎不绝。有的停留的时间短些,有的一呆就是两个月,总体上人数大致保持在67人。又根据修习程度的不同,每个人都有量身定制的学习计划。禅修之余,他们会来到圆通堂,念诵《地藏经》、《金刚金》等经文。对于他们来讲,知道香光寺,来到这里禅修,是因为最初与云乡法师结的善缘。“如果师父不在这里,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来这个地方。”

 云乡法师正准备在寺院后面修建一座禅堂,供以后办禅修活动时使用。那时,这里每个季度都会举办禅修活动。禅修者初次来到香光寺,每人会配发一个带有号码的布袋,手机、电脑等一切现代通讯工具都要装进袋子、密封好。接下来的1015天,日常饮食由寺院安排,而禅修者只管放松安静地坐禅,与大家交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单纯的禅坐未必能解决现代人压力过重的问题。与古代人不同,现代人更多的是需要释放和展开。来到这里,禅修者远离了现代化,自自然然生活10多天,把世俗的事情放下就好。”

离香光寺500米远的地方就是黄河最大的支流——渭河。宽阔的河面上,河水裹挟着泥沙一路向下流过。西宝公路的中段正在此施工,不久到此处的交通会变得顺畅。

对于以后的修行,云乡法师说,希望在因缘成熟的条件下在附近城市再设立个禅修点。可以开一个小的禅修班,为那些没有更多空余时间与精力的人们,安排23天的禅修活动,利益更多的人。

等运行规模走上正轨了,云乡法师希望能够从其他地方请来一位法师继续为大家组织禅修活动,而他会继续到新的地方开辟新的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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